文化视野下的《额尔古纳河右岸》

文化视野下的《额尔古纳河右岸》

小说《额尔古纳河右岸》以一个鄂温克族最后一位酋长的妻子之口讲述了鄂温克民族百年的盛衰历史。

迟子建的长篇小说《额尔古纳河右岸》与其说是一部小说,不如说是一部鄂温克族百年来的苦困和文化的变迁史。小说一第一人称“我”——个鄂温克族最后一位酋长的妻子,一个近九十岁的女人,讲述了一个民族近百年所经历的民族变迁史。作者在字里行间都袒露着对这个弱小民族的尊重与热爱,对个人命运和族群命运的关注使迟子建更加关注在未来的发展道路上,鄂温克族如何在现代文明与传统文化的矛盾冲击中找寻一条生存发展之路。《额尔古纳河右岸》为我们展示了它独特的文化魅力,让我们来看看作者是如何表现的,也让我们思考这个即将消亡的民族文化的未来会如何。

一 独特的民族民间文化的渗透

迟子建在写这部小说之前对鄂温克族的历史和风俗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她深入到鄂温克人的生活中,喝着他们的驯鹿奶茶,听着他们的古老的传说故事,体验着他们游牧生活,让作者更加深入的理解这个部族,在绵绵的文字中展示着他们独特的民族文化魅力。

一个民族的文化总是无意识的渗透到他们的生活中,作者从民间视角和世俗关怀的角度,从鄂温克人普通的日常生活中呈现他们的文化。鄂温克人在长久的游牧生活中养成了独特的生活方式,在那古老的原始森林中,他们喝驯鹿奶和桦树汁,男子在外打猎,女子则熟皮子,制肉干,缝制衣服鞋子,坐的是由桦树皮做的“佳乌”船,住的是松木搭成的适合搬迁的“希楞柱”,女人在月经是用晒干的柳树皮制得丝绒垫在身下,他们在长期的游牧生活中总结了很多经验,如用盐地来和鹿哨来吸引驯鹿,通过树上蘑菇所处的位置高低来判断同年冬雪的大小。他们有自己的小群体,一个部族是一个乌力楞,是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有部族首领带领,当一个地方的驯鹿吃的苔藓完了后,迁徙到别的地方,由部族首领带领完成一系列的生活事宜。此外还有很多独特的生活方式和仪式,如狩猎前后的仪式,婚礼的主持,女人生产时搭建“亚塔珠”,独有的风葬习俗,这些在现代人看来新鲜甚至原始的日常生活却已经渗透到了鄂温克族人的血液中。

迟子建在小说创作中真切感受着民族文化的丰富性和神秘性,充分展示了鄂温克人独特的狩猎文化、路标文化、宗教文化、迁居文化、驯鹿文化,熊和火的崇拜,其中最具特色的是他们的信仰——萨满文化。萨满文化渗透在他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生病时有萨满跳神治病;驯鹿发生瘟疫时有萨满跳神驱邪;婚礼和葬礼有萨满主持;发生火灾时有萨满跳神祈雨。萨满文化中饱含着正义和自我牺牲精神,日伪统治时期有萨满跳神杀死日本战马;森林大火时有萨满跳神牺牲自己性命跳神祈雨,作者对萨满的这种牺牲精神和高尚人格进行了详细的记录。萨满文化是有其神秘性的,它相信神灵的存在,在这种文化的影响下,鄂温克人敬畏自然,相信大自然是有灵性的,动植物和人一样是神灵赐予的,自然的万物都是他们的伙伴,包括他们自己也是自然的一部分,每一座山,每一条河流都被他们赋予生命的含义,即使是被俘获的猎物也会举行仪式祈求其原谅再食用,他们给所有的生命应有的尊重。终年生活在原始森林中,与大自然有四季更替的规律一样,他们的生活也有了轮回重生的性质。所以作品中死亡不再浓墨重彩,而是随时会发生的事情,因为如同大自然的循环再生,死亡只是其中的一个环节,有死亡才有再生,才能达到生态的平衡。

迟子建是一个对大自然有着热烈情感的作家,她说:“我觉得自然对人的影响是非常大的。我一直认为,大自然是这世界上真正不朽的东西,它有呼吸,有灵性,往往会使你与它产生共鸣。”不需要用什么标准来判断或评价鄂温克族生活和信仰的正确与否,那才是他们真实的生活,这或许是作者在现代文明充斥的夹缝中看到的那缕自然之光。

二 《额尔古纳河右岸》的文化立场

小说中,作者是以一个异文化者的身份来看待这个弱小民族的兴衰,这个跨文化的视角使作者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所以文章也保持客观、理性的色彩。

作为整个社会的一部分,就算是再远离主流文化,也会受到大环境的影响,所以鄂温克族无可避免的会受到现代文化的影响。外部的物质文明不断进入鄂温克人的生活,淘金、伐木、苏联商人的进山交易、日本的侵略,到后来的新中国成立电影和电视采访对其的曝光,都在一点点地影响他们的生活甚至思维。自然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原始的生活方式不断威胁到他们的生命,父亲林克被闪电击中死亡,“我”的第一任丈夫在雪地中冻死,第二任丈夫被熊袭击而亡,在这样的灾难面前他们无能为力,与之相比较,现代的生活有很大的优越性,定居的生活也有一定的稳定性,山下的教育和医疗都比他们原始的要先进,这对新一代的鄂温克人有很大的影响。

外部的世界已经在不断的向前推进,而隔绝于世的这一游牧民族还在遵循着老一辈的伦理道德。文化的闭塞和思想的禁锢让他们产生了许多悲剧。“我”的母亲与伯父尼都萨满之间的爱情就在氏族的陈规陋习中被葬送。因为氏族规定,弟弟去世后,哥哥不能娶弟媳为妻,但是哥哥去世后,弟弟可以娶兄嫂为妻。达马拉与尼都萨满的爱情终究不被认可,最后郁郁而终。而且萨满文化中也有很多不合人性的地方。萨满法师一旦认定,往往会失去很大去正常人一样的资格,他们会为了集体利益而置个人利益于不顾,尼都萨满为杀死日本战马而身死,尼浩萨满为救别人性命而牺牲自己的孩子,亲子的'死亡不是一般的伤痛,虽令人动容但有悖于人性,任何人都有生存下去的权利,鄂温克人也渐渐不想在看到类似的悲剧,所以萨满文化会有消亡的一天。

原始文化与现代文化的冲突在鄂温克人身上上演。面对现代文化,是坚守传统还是努力适应,是在森林中继续游牧还是下山定居享受现代生活,这些都在决定着鄂温克族的命运。随着下山定居人的增多,信仰的破灭,一个民族也会很快走到尽头,他们独特的文化也将成为遗产。小说的结尾预示着这个民族的命运:“当一个没有文字的民族消亡的时候,我们连触摸它的机会都没有,最原始的气息都不存在,这是一种悲哀。”面对这一切,迟子建展示了其客观性,一方面这个独特的民族文化的存在不可否认,另一方面在社会不断进步,氏族内部的弊端不断扩大的情况下,原始部落的生活方式终究会不适应发展而被淘汰。这是一种悲哀。但是理想的方式是什么,迟子建表达了她的观点:“人类文明的进程,总是以一些原始生活的永远消失和民间艺术的流失做代价的……诚然,一些古老的生活方式需要改变,但我们在付诸行动的时候,一定不要采取连根拔除、生拉硬拽的方式。……如果一支部落消失了,我希望它完全是自然的原因,而不是人为的因素。”

一种文化能够存在必定有其独特性,它是数代人的传承和沉淀留下了的精华,是一个民族的精神所系,《额尔古纳河右岸》就是这样一个文化观念的特别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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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存时间: 2024-04-29